經過眼科醫師建議,我陪阿早去配了眼鏡,因為既有遠視、近視跟老花,後來配了兩副眼鏡,一副看遠,一副看近,看近的是老花眼鏡,沒看過阿早戴眼鏡,覺得很新奇,回家的路上,我總是偷偷瞄他,讚美他戴眼鏡好看,「感覺好像有一個新的愛人了!」我笑說,「有這麼不同嗎?」他問我,我說是啊,一戴上眼鏡,變成另一個很熟悉又有點陌生的人。兩個我都喜歡。(近視眼鏡又是另一種風味了,所以有三個阿早。老夫老妻啊,總想著辦法變花樣。)
一起搭公車回家的路上,我想著,現實生活裡,戀人們倘若能夠帶著不斷更新的眼光看待對方,就不會有因為太熟悉而覺得煩悶、無聊甚至習以為常的景況了,就像我們冰箱裡的食材,經常都是類似的,但阿早總是可以變出新花樣,「因為我有用心啊!」他常說,雖然他從不會宣布晚上要煮什麼,但他總是知道冰箱裡還有什麼食材,需要買什麼,不買的話,可以做怎樣的變化,「你一定不知道冰箱裡還有這個對不對?」他說,比如剩下半個番茄跟豆腐,煮在一起,她就加了一點點麻辣醬增添風味,燙蔬菜,加一點白蘿蔔片、海帶芽,風味就不一樣,鯖魚則是烤一烤就很美味了,米飯裡的地瓜是金山的,鯖魚跟地瓜都是婆婆給我們的。
我們的生活裡幾乎都是這樣的小事,一起去挑眼鏡、配眼鏡,跟「戴著眼鏡的阿早」挽著手搭公車,在車站遇見讀者,讀者問阿早:「什麼時候要出食譜書,我一定買!」阿早害羞地笑了:「但是我沒有寫食譜。」
是一些生活裡細碎的小事,因為珍惜,印在心裡,就成了綿長的、嶄新的風景。